谁人痴痴的要在听故事?
《红楼梦》中,一出场便是个呆头呆脑的蠢物,实际上他的内心却十分灵透。在贾妃省亲之后,贾宝玉遵从皇妃贾元春之命,夜抄《滕王阁序》,王夫人见贾宝玉如此劳心劳力,便让袭人好生伺候着点。
席间,王夫人又与贾蔷说起元春所赐之戏,其中有一出《续琵琶》,因元春曾命“不可用《西厢》《牡丹》等艳曲,只用《钗钏》《琴友》等家常实在的戏文”,故而《续琵琶》在元春看来,倒是个喜庆欢快的吉祥喜戏。
王夫人遂让贾蔷“挑了好生扮演”,不曾想正说到热闹处,却因乱梦而戛然而止,贾蔷本想再挑个《南柯梦》来凑个数,不想被王夫人拒绝,只让贾蔷歇了,不必点了。
王夫人与贾蔷闲话时,袭人趁机对贾宝玉道:“你还不给我脱了鞋子,你真是呆子,叫人笑死了……你还忙欠什么,你只管不用慌,我自伏侍你二奶奶去了。”袭人言毕,贾宝玉竟答说:“你要不伏侍他,谁伏侍他呢?”
袭人本就是说句玩笑话,本想逗贾宝玉一句,不曾想却偏偏被贾宝玉当真了。所以袭人又道:“二奶奶没了人伏侍呀,这不是有个‘傻大姐儿’吗,派他来不就得了。”
袭人话中有戏谑之意,故贾宝玉方才不脱袭人的鞋子。贾宝玉忙道:“是啊是啊,你怎么忘了。”说完贾宝玉又道:“我的鞋子平常你都替我放着,还得等你抬举我呢。”贾宝玉此话亦有玩笑了袭人之意,遂又让袭人脱自己的鞋,袭人便也不理贾宝玉了。
贾宝玉仍不解,便又笑道:“你心里就是只怪我前儿下手太重了,抱怨我?”袭人也不言语了。
贾宝玉仍不撒手,遂又道:“若是这话,我再说个‘新曲儿’给你听。”说到“新曲儿”处,贾宝玉还故意顿了顿,有意将二字拉长了声音来说。
若放在如今,无非是贾宝玉要给袭人来个洗脑“洗脑新曲儿”,贾宝玉说罢,袭人仍也不言语,贾宝玉只得自己道出新曲儿来,道:“我是本来糊涂的,又把糊涂灯来挑你(点你),你说说我可错没错。”
贾宝玉这话,便是明说了袭人,又道是袭人“本来糊涂”,又道是“把糊涂灯来挑你”,意思就是责怪袭人不帮他,反倒帮他父亲贾政,是为不妥了。
袭人听贾宝玉如此说,也并不理会贾宝玉,贾宝玉见袭人不理他,遂又道:“若是你说我委曲(曲),趁早儿还我坐着,咱们说话儿,往前去我要歪在梦坡(梦婆)跟前,和他说‘三不知’去呀!”
贾宝玉此言甚为有趣,因袭人再不理贾宝玉,贾宝玉便说自己要睡了。这里所言“梦婆”一词,古文亦有其指,是传说中作使人昏睡之神。
贾宝玉自知袭人不会理他,故又道“三不知”,便是如今说的“不知不觉”,若袭人不与他说,便道自己要去与梦婆说话,也就是睡了。
这几句是贾宝玉与袭人说话时的玩闹话,也是贾宝玉惯用的伎俩,如今被人称为洗脑,便是一语不发,硬是要和你说话,直到你搭言了为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