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护的故事是真的吗?
这个故事,是唐朝人孟棨写的《本事诗》里记载的,说是真有其事。后来人们又在《太平广记》里查到了同样的故事,又在唐朝另一位文人范摅写的《云溪友议》里查到了类似的故事。
这回大家都有点怀疑了。有人说崔护的故事是虚构的,那两个人讲的故事更离谱,不能算一回事儿。但也有人大胆猜测:说不定唐朝时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,孟棨、范摅还有《太平广记》的编撰者分别对这个故事进行了加工润色。他们三人看到这故事十分凄美,又符合当时唐朝人的审美,就纷纷给收录到自己的书中去了。
这两种说法虽然有分歧,但有一点是相同的,那就是这个故事未必是真实的。不过现在连《云溪友议》的书稿都找不全了,也就没法进行考证了。但是,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叫崔护的人,他真的写了那么一首诗,但未必有后面的故事。
这首诗实在太好了,“人面”、“桃花”这种美艳的事物,“去”、“来”的时间变换,结合在一起,构成了一种回味悠长的情境。但同时,崔护这首《题都城南庄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“文化密码”:它和《诗经 国风 周南》的开篇《桃夭》在内容和结构上都很像。《诗经》里的这首《桃夭》只有短短三章,但是被排在《诗经》开篇的位置,而且第一章的前三个字是用谐音的方式说出了“桃夭”这个词。这样的重视程度,显示出它有非常重大的文化意义。
《桃夭》写了什么?第一段是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”。这段的意思是说茂盛的桃树,开着鲜艳的花。这个(指的女孩)要出嫁了,(她的美丽贤惠)会让她的家庭和睦美满。后面两段也都大意如此。“夭夭”和“灼灼”两个词都形容花的茂盛娇艳,而后面所说的“于归”就是指女孩子的出嫁。整首诗都在说“桃花”和“女人”的联系。后来的汉代诗经学家写序,就说这首《桃夭》是“后妃之德”——这是说周文王因为品德高尚,后宫的人个个贤德,所以才使周不断强大。
可见,从《桃夭》开始,桃子、桃花就成为女人和女人品质的象征了。比如《山海经》里多次写到女人国,这些国家里的特产就是“桃”这种水果。
在《诗经 周南》里,写出了“桃”和“女人”的关系,而且这是作为“后妃之德”来歌颂的,《国风 邶风 木瓜》里更强调了“桃子”和“女人”结合之后就有强大的威力,甚至可以用于外交:“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。匪报也,永以为好也”。
此后,桃子、桃花在《楚辞》、《淮南子》、屈原、班固、张衡、曹操等人的作品里反复被写到,虽然内涵的侧重点有所不同,但都是以“女子”的象征面貌出现的。在《桃花源记》里“林尽水源,便得一山。山有小口,仿佛若有光。便舍船,从口入。初极狭,才通人。复行数十步,豁然开朗。土地平旷,屋舍俨然。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……”这里其实就和《易经》泰卦的卦辞说的“小往大来吉亨”是一样的。《诗经 周南》里的《桃夭》和《国风 邶风 木瓜》已经表明“女人”和“桃”是吉祥之物,所以,当“男人”进入“桃花源”之后,遇到的尽是“男女衣着,悉如外人。黄发垂髫,并怡然自乐”的景象。
桃花的“女子、婚姻和和平安乐”的象征就这样形成,崔护这首诗里,就有这层意思:“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“桃花源”已经消失了,象征“桃花源”的“人面”(美丽女人)消失了,而桃花还在,春风还在,但“门”还关着,“门”外人看不到“门”里的情境了。
“人面桃花”的典故是由此而来,但它不仅是一个单纯男女之间爱恋的典故,还包含了“桃花源”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