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缝中的阳光什么故事?
从那以后,我再没有见过那样的背影。
那年我十二岁,读初中,母亲为了让我进城读书,就随民工潮涌进了城里。母亲在一家工厂里做清洁工。有一天,我正坐在教室里上课,学校突然打来了电话,说有一个女人自称是我的母亲,从乡里赶来的,非要见我不可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我匆匆赶到了传达室。
推开虚掩着的红色铁门,我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。是母亲,是我日思夜想的母亲。看见母亲黑瘦的脸,我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,但终于没有。母亲见到我,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半晌,才指着身旁的一个编织袋,语无伦次地说:“这是家里人给你捎来的棉衣、棉裤,还有你的爹特意为你养的大公鸡……”
望着那一袋沉甸甸的“思念”,我不由鼻子一酸,眼睛湿润了。我连忙把母亲拉到校园后的一块小空地上。太阳的光柱从教学楼的间隙中倾泻下来,将我们紧紧搂在一起的身子染成了金色。就这样,我们不停地说话,说着说着,母亲突然沉默了。我疑惑地抬起头,才发现母亲正怔怔地盯着教学楼的玻璃窗,眼里射出令人费解的异样光芒。
母亲指指那些玻璃窗,用极低的声音说:“娃啊,你知道吗?我看见你了,透过一缕阳光,我看见你了……”我的心猛地一震,顺着母亲的手指紧盯着一间教室二楼临街的玻璃窗。那是我的教室,有我熟悉的桌椅和同学,可是,玻璃窗上映出的只是一片耀眼的光斑,我根本没有看见自己!
母亲拉住我的手说:“是真的,我看见你了!当一抹阳光透过楼缝,照在玻璃窗上时,你便映在了玻璃窗上。你坐的第一排,看得真清楚……”母亲的话一下子说到了我的痛处,我的眼睛又开始潮湿起来。按理说,我是可以坐在第一排的,因为我成绩优秀,但我还是往后挪了几排,我不想坐在第一排,成为同学们眼中的靶子,成为同学嫉妒的对象。为此,母亲曾狠狠地骂过我:“龟孙,是泥巴坑里长的?别人家孩子争着坐第一排,你倒好,往后躲……”
我赶紧问母亲是怎么看见我的脸的?母亲说她是从家里打听到我所在的学校和年级的,那天早上,她便早早地来到这里,在太阳升起之前就站在教学楼的阳光缝隙处。起初,母亲是看不到教室里的,可当太阳升起,将第一缕阳光投射到楼间时,母亲看见了一间教室的玻璃窗上亮了起来。照在玻璃窗上的阳光,就像一泓水,将教室里的一切都映在了玻璃窗上。于是母亲就看到了我,她看见我在教室里走来走去,后来又看见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学习,她一边看一边流眼泪……
“看见你就心满意足了!”母亲又说。
一晃十多年过去了。我想像母亲那样,从一缕阳光的缝隙中,照见远方的思念。